在那个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一浪高过一浪的时代,高中毕业后的孙梅(化名)也和广大知识青年一样,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到广阔的天地去锤炼自己,去磨练革命意志。
一九六九年的四月十二日,孙梅和她的八名同乡(六男三女)一起来到了东北边陲的南沟大队,他们是到南沟大队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包括孙梅在内的九名胶东知青,她们分别来自青岛和烟台,这九个人只有孙梅和郝文成(化名)是高中毕业生。
当时南沟大队的条件也不是太好,人均耕地面积虽然不少,可那里的耕地多为山地旱田,靠天吃饭,粮食收成不好,赶上天旱或涝灾,当地社员群众的吃粮也是个问题。
为了安置这九名下乡的知青,大队书记李东山费了很大劲才做通了两个小队的工作,一队队长答应安置三男两女五名知青,二队队长答应安置三男一女四名知青,孙梅和郝文成都被安排在了第二生产小队。生产队为什么不愿接收下乡插队的知青呢?原因是当时下乡的知青都不会干农活,他们刚来虽然有商品粮,但以后也要由生产队分口粮。口粮是有限的,知青们分去一份,社员们就得少分一份。
胶东来的这九名知青被分在了两个生产小队,他们吃住还是在一起。因为当时就大队部有三间闲置的房子,这九名知青只能住在大队部,在两铺火炕上住宿,在一个锅灶吃饭,九名知青轮流做饭。
在艰难困苦中熬过了最折麽人的第一年,知青们也就慢慢适应了艰苦的农村生活,他们不仅学会了劈柴烧火,也学会了挑水做饭,学会了耕地播种,所有的农活基本都会干了。
来到南沟大队的第二年冬季,因为孙梅和郝文成在生产劳动中表现的最为积极,他俩为知青户付出的也最多,大队李书记对他俩的表现非常满意,就让他俩同时递交了入*申请书。没多久,孙梅和郝文成就成了*员积极分子。
在艰苦的环境中相互帮助,相互支持和鼓励,孙梅和郝文成彼此之间渐渐产生了好感,他俩的心里都有了一种彼此相互牵挂的感觉。彼此间一天不见,他俩的心里就不踏实。
一九七一年的秋天,孙梅和郝文成都转成了正式*员,他俩还被公社革委会知青办评为模范知识青年,在全公社通报表扬,每人还发给一个暖水瓶和一个印有模范知识青年的搪瓷茶缸以资鼓励。
一九七二年年末,经公社革委会知青办和南沟大队支书批准,孙梅和郝文成可以回家探亲了,可以回家陪父母过春节了。因为冬季是农闲时节,腊月和正月公社也不组织知青搞*治学习,他俩都可以在老家待一个多月。孙梅和郝文成虽然不在同一座城市,可他俩从东北到济南可以乘坐同一列火车,相互之间也能照顾一下。
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旅行,孙梅和郝文成顺利到达济南,两人在济南分手,又各自换乘火车回家了。经过一路的长途旅行,这两个年轻人的心靠得更近了,他俩立下了海誓山盟:今生今世,两人永远在一起。
在老家过完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那天郝文成就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在老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情,家里人的粮食都是定量的,郝文成不想给父母增添负担。还有一个问题,郝文成得到了一个准确消息,他们到东北插队的知青,很快就要招工返城了。
孙梅原本也是计划正月十六日回东北的,可偏巧前一天她得了重感冒,咳嗽不止,高烧不退,直到正月二十,她的感冒才痊愈。正月二十三日,孙梅坐上了北上的列车。在老家的日子里,孙梅也得到了她们很快就会被招工返城的消息。
正月二十五日下午两点多,孙梅在公社汽车站下了汽车,拎着那个帆布提包就步行着往南沟大队走。好不容易回趟老家,父母免不了要为她准备一些家乡的土特产。其实,那时的物资匮乏,老家也没什么太稀罕的东西,就是一些花生米、大枣、熟地瓜干和一些海鲜干货,数量也不多。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孙梅来到了南沟大队的村头。当时的天气已近*昏,村子里弥漫着炊烟的气息。离她们居住的集体户(大队部)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孙梅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哭声很微弱。孙梅循声找去,只见不远处的柴草垛旁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进一看,是一个包裹着的棉被,婴儿的哭声就是从棉被里面发出来的。
孙梅也没顾上多想,把自己的提包扔在地上,吃力地抱起那个棉被,急忙往集体户跑去。听到孙梅的动静,男生宿舍的知青也都跑到了女生宿舍,看看孙梅抱着的棉被,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等孙梅把那个棉被放在炕上打开,知青们都惊呆了,棉被里面包的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也就有三四斤重,浑身是血,嘴唇发青。
听孙梅说是捡来的孩子,大家都劝孙梅赶紧把孩子抱出去,别自找麻烦。郝文成帮孙梅拿回丢在柴草垛跟前的提包后,也劝孙梅赶紧把那个婴儿送回去。孙梅摇着头说:“这么小的孩子,放在那一会就会冻死的,这好赖也是一条命啊。”
大家的劝说无效,郝文成只好叫来了李支书。看了看炕上的那个女婴和那床粗布印花棉被,大队支书低头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随后,大队书记和民兵连长挨家挨户走访调查,还去邻村知青点打听了一下,也没得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那床棉被很大,半新不旧的,贴身包婴儿的是一块花布,像个包袱皮,除了这些,什么线索都没有。
总不能让一帮知青养一个婴儿吧?大队书记家家做工作,可谁家都不愿收养一个女婴。那个弃婴要是个男孩,兴许就有人收养了。没有办法,那个女婴只能暂时由孙梅照管,大队书记李东山安排村里几位哺乳期的妇女轮流来给孩子喂奶。
一时间,知青未婚生育的谣言铺天盖地传开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真的一样。都说是孙梅生的孩子,孩子的爹就是郝文成。还说孙梅回老家探亲就是为了生孩子,看她那憔悴的模样,明明刚生了孩子嘛。无力反驳的孙梅整天以泪洗面,就算再难再委屈,孙梅也没忘了照顾那个可怜的弃婴。因为那个弃婴,郝文成选择了和孙梅分手。
一九七三年夏天,郝文成通过招工返城了。因为捡了那个弃婴,孙梅招工返城的希望化成了泡影。因为那个弃婴,孙梅成了南沟大队社员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也成了知青的反面教材。
一个插队知青抚养一个婴儿,还要参加生产劳动,又要忍受风言风语,当时的情况有多难,真的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用孙梅的话说,那时的日子一天像一年一样漫长,那时自己心里的苦,比*连苦一万倍。要不是心疼那个孩子,她都死八回了。当听到孩子第一声叫妈妈时,孙梅哭的稀里哗啦。
直到一九七八年,一同到南沟大队插队的知青先后都通过招工或推荐上大学陆续返城了,南沟大队就剩下了孙梅一人。好在有那个可爱的女孩一直陪伴在身边,孙梅心里多少还有一丝温暖。
半年后,在李支书的不懈努力下,孙梅捡的那个弃婴总算落上了户口,那个弃婴随了孙梅的姓,取名孙春雪,因为捡到她的那天晚上,空中飘起来雪花。就在那年,返城无望的孙梅被安排在南沟小学,做了一名民办教师,孙春雪也是那年上的小学。
就在孙梅刚拿起教鞭时,老家那边总算为她联系好了工作单位,她可以返城了。可看看学校里的孩子们,再看看活波可爱的孙春雪,孙梅决绝地放弃了最后的返城机会,她决定一辈子扎根南沟大队,做一辈子民办教师。
一九九二年,孙梅的女儿孙春雪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北财经大学,硕士毕业后留在了大连,就职于金融系统,工资待遇非常优厚。
二零零五年,在教育战线工作了二十六年的孙梅光荣退休。退休后的孙梅在大连帮女儿带了几年孩子,等孩子上了初中,孙梅又回到了南沟大队,南沟大队承载着她的人生梦想和难忘的苦难经历,对于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第二故乡,一辈子未婚的孙梅内心很复杂,真的是爱恨交加。但说起当年捡弃婴的往事,孙梅说一点都不后悔,她为自己抚养了一个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和自豪。
目前,年过七旬的孙老师(孙梅)在南沟村办起了不忘初心读书社,专门义务辅导村里的学生和留守儿童,邻村的孩子们课余时间也都到她的读书社学习。还有一些不方便去镇上上幼儿园的学龄前儿童,也成了孙老师义务教育的对象。说起留守南沟的胶东知青孙老师,村里人人都伸大拇指。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