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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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8/17 21:26:00

撰文/海辰·河北张家口

编辑/桐言·辽宁沈阳

见过命苦的,没见过这般比黄连还苦命的人。坦白的说,桐言是流着泪读完此篇章的。

出生当天父亲因他坠入雪坑而被活活冻死,母亲因生他用力过度导致双眼失明。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是红*挽救的他那濒临灭亡的两口之家,进入部队之后,他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努力工作,当上了村里唯一的一名部队干部,并且娶了一个勤劳肯干、孝顺母亲的好媳妇,满以为命运多舛的他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享受常人的幸福生活了。如同笔者景物描写那样收获快乐,“一阵风吹过,墨青色的莜麦深情婉转,金黄色的小麦喜悦欢笑,蚕豆角趾高气昂地挺着它那硕大的将*肚,豌豆秧则慵懒散漫的躺在地上舒展着身躯,马铃薯似怀春的少女般晃动着绿色的触角四处张望着,沉甸甸的谷子却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为什么最基本的生活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的呢?同样苦命的丽娟来到林家,呆了四年,总共和林平见了三次,加起来的日子还不超过三个月,怀孕三次,流产两次,最后为他留下一个男孩,难产大出血死了!海辰作者,此篇内容太虐心了------更虐心的还在继续,母亲为了儿子能够保家卫国,毅然承担起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拉扯这个襁褓中的孙儿。

有战争就有杀戮,有杀戮就有牺牲,厄运再一次降临到他的身上,不是厄运,是“塔纳托斯”已经无情地莅临了。林平,你这困苦磨难的一生是一部短暂的辛酸史,是一本催人泪下的悲情书……

(十三)林平的故事

孩子,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在决斗中牺牲的林排长,他就是你的亲爷爷。

他是我们铁山市铁北县人,出生在铁北县西北一个偏僻小山村中。他的出生,注定了他这一生将要在艰苦的磨难中度过。

年的冬天,铁北地区寒冷无比,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猛烈的北风卷着天上和地上的雪花,如沙漠中的沙丘般被风吹积成一座座小小的雪丘,又将这些小雪丘推移成大片大片的大雪堆,将这个小山村中所有黄土垒砌的房子都覆盖起来,最终形成一座座白皑皑的城堡和城墙。

那天清晨一大早,你的太爷爷林海生穿戴好,将子夜熄灭的灶台重新点燃起来,便拿起空空的麻皮袋子,准备去合作社领口粮。他回头望了望躺在炕上那大着肚子的媳妇,不禁叹了口气: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了,也不知道合作社今年是否能给分点猪肉,让马上就要足月的媳妇儿能吃饱肚子,好有力气把孩子顺利生下来。熟料他推了几下子木板门,门竟没有推开。他用力往外顶了一下,门终于露出一条小缝,透过这条窄窄的缝隙,一道耀眼的白光立即灼入他的双眼,随之而来的寒风如刀子般猛烈地划到他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他忙眯起眼睛,扒在缝隙中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地混沌不分。原来门已经被一米多高的大雪堆给挡得严严实实了,怪不得他费了那么大的气力依旧推不开。

林海生不得不回房拿起一把铁锨,用有木头棍子的一头使劲儿向门外的雪堆戳,慢慢地将雪堆戳出一道缝来,再使劲推门,门缝就变大了一些。如此反复折腾了几次,门终于可以推开一头宽了。

媳妇被他的一顿折腾给弄醒了。她觉得今天比昨天更加虚弱了,肚子虽然沉,却依然很饿,还很冷,身上竟一点劲儿也没有。她努力地叫唤了一句:“咋了?”

“雪把门给堵上啦!”林海生愤懑地说,“这雪下的,快要把房子给埋上了!”

媳妇听了,想起身下炕去帮他一把,熟料她刚刚用双手支起腰来,腹部就一阵猛烈的剧痛袭来。

“哎呦!”她实在忍受不住,尖叫了一声。

林海生忙扔下手中的铁锨,跑到炕头边问:“咋了这是?”

“肚子——肚子疼啊!”媳妇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要生了?”林海生惊喜中带着一丝惶恐。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快去,快去西村那边,把李奶奶请来吧!”

“好,好!那你坚持住啊!我马上去!”林海生忙跑到门前,一把拿起铁锨,使劲又铲了几下子,终于,门缝可以钻出去一个人了!他努力爬出去,连帽子都没顾得上戴,就一头扎进了茫茫北风中。

林海生走后,她觉得肚子越来越痛了,并感觉下面已经湿了。虽然这是她的头一胎,但她知道,这是破水了!她强撑着把褥子掀开,露出了黄草编的席子。她咬咬牙,把身子挪到席子上,以免沾污了家中仅有的这一双炕被。灶台刚刚烧起来,席子才有一丝热气。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狠命抓着被子,剧痛还是一阵阵袭来,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她只能等着丈夫叫人过来接生!

可这场等待也太久了!

她一次次的阵痛,又一次次晕厥过去,在晕厥中又被阵痛所痛醒,她扯着嗓子拼了命地叫,“海生啊海生,你咋还不回来啊!”汗水凉了又湿,湿了又凉,头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席子上和枕头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湿漉漉的,中间混杂着汗水和羊水,散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腥臭味,这漫长而艰苦的一天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意识到,丈夫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不然也就几里地的路,怎么会走如此之久?如果丈夫真的回不来,她会不会痛死在这里?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公婆死得早,父母又在邻村,而且现在是年根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指望别人主动来家里串门,几乎不可能!于是她便更加狠命地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可窗外呼呼的北风立即将她的叫喊声给吞没了。她沮丧地意识到,他们家在村子最东头,离最近的人家也要一里路,她这样叫,外面肯定是听不到的!

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直插她的五脏六腑,她感到下身有股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一只手伸下去,一把粘稠的血出现在她的眼前!

要生了!

这是她和海生的第一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

她拼尽力气爬起来,一只手猛地够到放在炕头的针线筐,从里面拿出剪刀来。她知道,但凡孩子出生后,都要剪脐带,剪掉脐带后,孩子就安全了!

她一只手握着剪刀,另一只手狠命地扯住被子,肆意大声叫着喊着,使劲用力,疼痛又一次次袭来,好几次都让她痛得晕了过去。仿佛过了几百年之久,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甚至连疼痛感都消失了,她突然觉得好舒服,不再感到寒冷和饥饿,不再觉得痛苦,这是不是就是人临死前的感觉呢?

她要死了吗?她真的要死了吗?

突然,肚子又动了一下,是孩子的小脚狠命踢了她一下!

顿时,所有的疼痛又一次在她体内复苏了,那个顽强的小生命在拼命的拉着她从死亡线上回来呢!

不,还不能死啊!这是她和海生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强烈的要求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呢!

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狠命使劲,大声叫嚷,脑袋因过度用力而感到无比的涨痛,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太阳穴上跳动的脉搏直击到耳鼓膜上,如打在牛皮鼓上发出的梆梆声一般!终于,孩子生了下来!

她都顾不得喘口气,忙拿起婴儿,用剪子将缠绕在婴儿那细小的脖子上的脐带一剪刀剪断,使劲儿拍了拍孩子的背。

哇——哇——

终于,他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啼哭!

啊!这个又丑又瘦的小家伙,这个突然来临的小小子,他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浑身包裹着紫色的胎衣,眼睛紧闭着,一张小嘴大张着,扯了命的嚎哭着……她心满意足地看了看孩子,顿时觉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眼睛一黑,就一头栽倒在炕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孩子的哭声所惊醒。她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是天黑了?她顺着婴儿的啼哭,摸到了孩子,炕已经被烧热了,这让她又一次想起了丈夫,难道他回来了?

“海生!海生!”她扯着嘶哑的嗓子叫了几声,却依旧没有人应答。

她满脑子的绝望。整整一天过去了,海生却依旧没有回来,外面冰天雪地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他真的出了事,那她还怎么活?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睛扑啦啦地落下来,她努力擦了擦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凭着记忆,她在炕头边上找到了火柴和煤油灯,她忙划了一根火柴,却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她使劲儿揉揉眼,再划,还是黑的!

怎么,难道是眼睛看不到了?

她的心头一紧,又连着划了好几根火柴,直到火柴盒空空的再也找不到一根新的火柴!

她是瞎了吗?瞎了吗?

绝望惊恐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她无法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可能是子夜,也可能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眼睛!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如果没人发现,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呀!

婴儿的啼哭又一次响起,她紧紧抱住孩子,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突然袭入她的意识中,死亡似乎已经并不遥远,而是近在咫尺!而她,只能坐以待毙。

就在她无比绝望的时候,赤裸的乳房却被一张小嘴紧紧的嘬住。婴儿已经停止了啼哭,他在黑暗中找到了食物的源泉,同时也将她的母性唤起。这种母性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点灯火,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为了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她既然有了主意,就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喂饱了婴儿后,她把孩子裹在被子里,自己穿起棉衣,披起一双被子,赤裸着双脚下了地,在黑暗中摸索到门边,使尽全身力气推开门。门外,凌冽的寒风顿时一股脑儿地灌了进来,刺向她的肩膀、心脏和腹部,刚刚舒服了点的肚子再一次疼起来,她忙把被子使劲儿往身上裹了裹,就钻出门去。

她感觉脚下全都是软绵绵的雪,一踩一个坑,她不得不伸出双手四下摸索着,几乎是走几步就要跌一个跟头,身上的棉被和棉衣早已湿透,到最后,她只得在雪地里艰难的爬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爬到了一处有院墙的地方,院子里的狗叫了,她扯着嗓子,再一次拼尽全力大声叫着:“来人呀,快来人呀,救救我啊,救命呀!”

当这户邻居闻声而出,在夜幕中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浑身颤抖地裹在一张破棉被中,头发凌乱不堪,满身是雪。他们把她抬到家中的热炕上,她哭着喊道:“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家里!还有海生,他从早上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

那天晚上,是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忙着在家里吃团圆饭,当大家得知林海生失踪的消息后,都拿着马灯自发去寻找他。直到天蒙蒙亮,一伙人才在一个近五米多深的雪坑中找到了他,但他全身已经冻得硬邦邦的,和冰块一样,早已没有了呼吸。

这个深坑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走在旁边根本看不出来,他一定是走路太着急,没有注意,一失足掉了下去。他肯定尝试着爬上来,无奈坑太深了,雪又很滑,在所有努力都失败后,他便被活活冻死在里面。

村里人帮着林海生的媳妇办了丧事,还为她找来乡里的郎中来看眼睛。那个郎中看过后,摇摇头说,她因生产的时候用力过大,血液突然向眼球聚集,造成眼底动脉堵塞而导致失明。大家都为她感到惋惜,这个可怜的女人,今后该如何过活啊!

当村长问她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时,她平静地说,“就叫林平吧,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于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刚刚出生就失去父亲后,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村里人都以为,这个瞎了眼的寡妇是不可能孤身一人把林平养活大的。可大家都错了,林海生的瞎眼寡妇是一个骨子里很倔强的女人,父母把她接回家去了,和他们一起生活。她出了月子后,就开始自己找活干。先是学着生火做饭,刷锅洗衣,慢慢地,她适应了黑暗的世界,凭借着一双灵敏的耳朵,就能感知周围的环境了。种不了地,她就在家织布、编篮子,把村里的编完,就揽村外的活。合作社的干部们也可怜她,都帮着她找这些活来干,邻居们隔三差五地给她送点吃的穿的,日子也就在这样的艰难贫穷中一点点过去了。

在村里,都流传着一种古怪的说法,就是腊月出生的孩子都命硬,越接近年根儿越不好;相反,正月出生的孩子命最好,尤其是大年初一。林平是在腊月二十九出生的,他一出生,林海生就死了。所以大家都说他是个不吉祥的娃娃,有亲戚甚至来劝说海生媳妇丢弃这个孩子,但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林平渐渐长大了,在他的印象中,从清晨他睁开眼睛,到晚上睡着,母亲永远都闲不住。因为在母亲的世界中,是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休息,只知道自己每天起床时,总是能第一眼看到母亲手中的纺车在咿咿呀呀的转动着。等他稍大一些,就开始帮着母亲做饭洗衣。

年,三年自然灾害开始了。在林平的记忆中,那段日子是黑暗而可怕的,每天都是饿着肚子,仅有那么一点点食物可以吃。姥爷、姥姥都被活活饿死了,舅舅一家也饿死了,家中只有母亲和他两个人,他们又搬回父亲在时的老房子去住。再到后来,他只能每天都躺在床上,两只眼冒着金星盯着那灰蒙蒙的屋顶……要不是后来一支部队来这里驻训,分给了他们一些救命的粮食,他和母亲恐怕就饿死在那个时候了。

在饥饿中度过了童年,林平终于艰难的长大了。他可以下地干活赚工分养家啦!他拼命干活,拼命赚工分,为的就是让母亲少吃一些苦!

再后来,到他18岁的时候,县里招兵,他又想起了童年快饿死的时候,是解放*救了他,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去了!大卡车拉着他们整整走了一天,又乘着火车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南方的巴蜀之地。

此时,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正在全国火热地进行中。他在部队里也跟着学文化、学语录,他可以写信给公社里的干部,让他们去家里念给母亲听。部队良好的伙食条件,也让这个从小饱受饥饿之苦的农村娃娃如旱后甘霖般茁壮成长起来,竟然奇迹般地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发育。来时那个黑瘦黑瘦的小矮个子兵,如节节生长的竹笋,高了,也壮了,身上硬邦邦的肌肉越来越多。由于他肯吃苦,秉性忠厚老实,得到了连里干部的青睐,第三年就提了班长,并批准他可以休假探亲20天!

再次回到铁北县城的小山村,林平感慨万千。

此时正值秋天,田野里的庄稼几乎完全成熟。一阵风吹过,墨青色的莜麦深情婉转,金黄色的小麦喜悦欢笑,蚕豆角趾高气昂地挺着它那硕大的将*肚,豌豆秧则慵懒散漫的躺在地上舒展着身躯,马铃薯似怀春的少女般晃动着绿色的触角四处张望着,沉甸甸的谷子却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

在村头的一片小树林中,他找到了父亲林海生的坟墓。平整了一下*装,他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个他平生素未谋面的亲人,在他生日这一天离他而去,至今他也不知道儿子长得是什么样子,想来也是一个苦命之人!

回到家里,母亲正坐在炕上纺线,听到门开了,她忙问:“谁呀?”

“娘啊!是我呀!”他走近母亲,母亲一把抱住他,那双空洞洞的眼睛顿时就流出泪来。林平仔细打量着母亲,才两年多的时间,母亲的头发就花白了,皮肤像核桃般起了许多皱纹,粗糙的双手满是坚硬的茧子。林平哽咽地说:“娘,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啊!平儿,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当兵的,公社对咱们*属可好啦!逢年过节就来送粮送肉的!”母亲仔细摩挲着林平的头发,脸蛋和衣服,激动地说:“平儿啊,你长高了,也长胖了呀!这部队就是好呀!孩子,你可要在部队里好好的干呀!”

林平扫了一眼家中那黑矮的墙面。墙面上,挂着他第二年优秀士兵的喜报,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母亲每天都要去抚摸无数遍,所以才能像这样平平整整、一尘不染。

“孩子,你郭大爷给你说了一门亲事,那个闺女是他亲侄女儿,叫郭丽娟,就在邻村,听说,人家姑娘可贤惠啦!我们已经给你们定了亲啦!你今年正好20岁,也够公社规定的结婚年龄啦!我看,你就趁着这次回来把喜事办了吧!”

林平在信中已经知晓家人给他定了亲,却没料到这次探亲回来母亲就催着他办事。但他看了看日夜操劳的母亲,想了一想,还是觉得早点办事好,至少这样就有人在家照顾母亲了。

村里人知道林平回来了,都来家中串门看望他。他一一向前来看望他的老乡们道谢,感谢他们这两年对母亲的照顾,大家十分稀罕地看着他那身崭新的*装,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神情,嘴中不住夸赞他,这让母亲觉得脸上十分有光彩,那个关于林平命硬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第二天一早,郭大爷就将他的侄女郭丽娟带了过来。郭丽娟今年十九岁,黑黑的皮肤,个头不高,身体却很粗壮,一看就是把干活的好手。

林平趁着大人们说话,悄悄问郭丽娟:“嫁给我们当兵的,一年就只能见一次,你愿意吗?”郭丽娟脸一红,一句话也不说,却自顾自地笑了。

就这样,郭丽娟就嫁到了林家。

婚后十天,林平就到假了,丽娟搀扶着母亲,一直送他到村口,直到马车消失在小土路的尽头。

丽娟真是个好姑娘!

自从她进了林家,小小的破土房子再一次焕发出生机。她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每天给婆婆做好饭菜,就跟着生产队去地里干活,能顶上一个男人赚的工分!自从有了她,人们惊奇地发现,瞎了眼睛的林家婆婆每天都收拾的整整齐齐,脸上的笑容也比先前多了。

再后来,林平接到丽娟的来信,她告诉他,她怀孕了。可还没等他过了高兴劲儿,丽娟又来信说,锄地的时候用劲儿过猛,孩子给掉了。次年探亲回家,他们又一次有了孩子,但好景不长,四个多月的时候,丽娟喂猪的时候被猪撞倒了,孩子又一次流产了!

丽娟的肚子就像是一块出了问题的庄稼地,种了两次种,却都没有留住。与此同时,关于林平命硬的传言,又一次在乡里乡亲中流传开来。大家都悄悄地说,这个生在年根底的娃娃啊,克了父亲,克了姥姥姥爷,就开始克子孙,这是要断后呀!

第三次探亲回家,丽娟又怀上了。这次,瞎了眼睛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让她干一点儿重活了,哪怕是一个工分都赚不上!母亲让她在家里做饭,跟着她一起编篮子。娘俩精心呵护着肚子里的这个小胎儿,这一次,丽娟终于熬到了足月。林平算好时间,早早向部队请了假,一路上,他都憧憬在做父亲的喜悦之中,盘算着该给孩子叫个什么名字才好。

熟料他进了家门,迎接他的却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丽娟因难产大出血,死了!

她来到林家,呆了四年,总共和林平见了三次,加起来的日子还不超过三个月,怀孕三次,流产两次,最后为他留下一个男孩,就死了!

林平觉得,自己的一生似乎和女人生产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母亲生他的时候,父亲死了;媳妇生儿子的时候,媳妇死了……仿佛是一种循环的魔咒,天底下最常见的自然繁衍,却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娶媳妇了!他害怕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命是太硬了……

丽娟下葬后,五十多岁的老母亲镇定地对林平说:“平儿,你该回部队就回去吧!孩子有我来照顾,你放心!娘生了你之后就瞎了眼,不也好好的把你养活这么大了吗?你还怕娘养活不了这小子吗?你要记住,是部队救了咱娘俩,这个恩情,咱们可一辈子都不能忘呀!”

林平给孩子起名叫林小山,希望他能像小山峰一样结实强壮。回到部队后,他撇开了一切儿女情长,发誓要干出个样子来!

年,入伍十年的林平终于提了干,当上了通信营有线排的排长!这时,他的儿子小山子已经五岁了。他将这个消息打电报告诉了家人,这是他们这个公社第一次出了一名*队干部。公社社长带着管理委员、监察委员、妇联主任和大队书记等一帮子黑压压的人亲自来到林平家的小黑房子,将这个喜讯告诉了林平的母亲。老人家紧紧地搂着小山子,高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年初,林平所在的部队奉命奔赴沐阳山参战。林平带着一个班的兵力,负责沐阳山上师指挥所至某步兵团二十公里的有线通信任务。一年中,他经历了真正的战火考验,看到了身边的三个战友陆续牺牲,还带着这支女兵班渐渐进入战斗角色。战斗,让他变得更加成熟起来,也让他愈发思念远在家乡的老母亲和儿子……

可谁能料到,生死却是这般的无常呢?

当林平认为自己人生的一切厄运都将结束的时候,却没料到,塔纳托斯(希腊神话中的死神)却早已来临,悄悄地割断了他的头发。

海辰,本名刘振华,陆*中校,中央*委机关网《*工研究》和《*旅文学》栏目远程编辑。自幼热爱文学写作,曾在*内外媒体发表各类文章千余篇,出版文学作品集《海蓝,海心》《那些年,那些光影流转的记忆》,多部文学作品在*内外征文比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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